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绿豆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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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乐夏]子非鱼15

     夏夷则再见乐无异是三天之后。一场暴雨刚过,街边湿漉漉的梧桐叶子还滴着水。乐无异踩着一双短筒雨靴,短了一截的裤脚边上画着三颗鲨鱼牙齿,手中还提着不小的环保袋,其中大概是有一只南瓜,沉甸甸地坠出一个半球形状。他站在街边的浅水洼里,冲夏夷则笑出满口白牙,整个人形象分外不羁。

    “别别别!”乐无异抬手指了指夏夷则的皮鞋,“你没有强化装备,从那边没水的地方绕过……”话才说到一半就被过路的吉普车掀了一裤脚的泥浆,“喵了个咪的AOE伤害。”

       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口,对着眼前挂着的“店主去火星种南瓜按计划近期不会返航”的牌子,乐无异边掏钥匙边解释:

    “过些日子要搬迁,房东这几天恨不得天天打十八个电话来催。我两边忙折腾不过来,索性就先关了。”几天不见,店里已是一片空旷,像是被异次元一口吞了。

    “搬得好快。”夏夷则跟着进来,四面环视,不由得低声自语。

    “那是,兵贵神速。”乐无异洋洋自得解释。一只不大的圆形饼胚就搁在吧台上,表面盖满了奶酪丝,他飞速切了一堆青椒圈洋葱丁洒在上面,塞进烤箱里定好时,像以往一样随口问夏夷则,“你吃了没?”

     夏夷则摇头到一半停住,回过神来再想点头也已经来不及。行动派乐少爷已经开始翻来找去:“我记得还有两个红薯……算了这东西烤起来比披萨还慢。”乐无异把洋葱拦腰切了,剥下来最外的一个葱圈,在里面刷了一层清油,“干脆煎个蛋吧。”

    煎锅稍稍大了点,乐无异缓慢端在手里打着转,才把蛋液框着洋葱圈摊平。煎到蛋黄将凝未凝就起了锅,又把一圈微焦的洋葱轻轻铲掉,这才放在夏夷则面前:“满分标准圆。”

    蛋黄随着乐无异的动作还在颤悠着,像一个滑稽的果冻。夏夷则配合地捡起叉子,却实在没什么胃口,在上面徘徊半天却不知从哪下手,只得归罪于实在太烫。 空气里也仿佛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,随着沉默逐渐凝结成了实体,沉甸甸地坠进心里。

    “夷则,我觉得事到如今你继续瞒着我也不太合适了,”乐无异难得地沉了脸色,“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比我靠谱,所以任何事情你不想说,我便不问。但是眼看你这样,我要是再视若无睹似乎也太混蛋了点。”

    “并非……有什么不能说。”夏夷则把叉子放回一边,将几天来的事情简略地讲给他听。乐无异抓了抓头发,满脸的心驰神往,“哇……有点厉害。你们要在这里盖什么,写字楼还是商场?这块地应该还挺贵的吧,位置这么好。”

    可能是一座写字楼,下面还有风格新锐的SOHO,贩卖咖啡、进口零食和价高量少的私房菜。可他还是更希望这里只是一座小而破败的居民楼,西南角有不大的门脸,黄昏里的灯光像是绒面擦过皮肤,带着熟悉的香气。

    “抱歉。”

    “等一下夷则我有点跟不上你的思路……突然就跳到‘抱歉’了是怎么回事,”脑补被打断的乐无异一脸迷惑短路,“难道你是觉得因为你的原因导致了我‘无家可归’是这个意思吗?这个因果推定未免酷炫了点。”

    他索性拉过来一把椅子,大大咧咧坐到夏夷则对面,“公告早就贴社区宣传栏上了,出门一仰脸就能看见,各种条目说得一清二楚。不过其实没什么影响……我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告知过,这里属于老城拆迁区,最远也不会超过三年就一定要动工的。我当初也就只租了一年,刚好到接下来的这个九月到期。其实并不奇怪啊,周围的房子跟这片居民区站一起,都快成了七个白雪公主和小矮人了……城市包围农村,本来就不大科学。”

    “不过我说夷则……你难道就一直在纠结这件事么,不至于吧你。”

    “大概三月的时候,我知道了公司的打算,四个月里时而被提及,时而被搁置,我影响不了决策者,只想或许埋头多做其他工作来转移视线,它就会被暂时推迟。我从未有过如此大的私心,但却也知道,所谓私心,不过幻想而已。我不能,至少暂时不能左右……任何人的决定,更何况是集体意志。哪怕于情千般不愿,于理却只会推着自己往前走。”

    “只是……”夏夷则轻轻摇头看向乐无异,却发现对方表情是少见的严肃,脸上一点微笑都没有。烤箱提示音大作,他心中不明所以,却还是没继续说下去,“你的烤箱到时间了。”

    乐无异随手一挥:“不管它。”

    “夷则,我们相识小一年,成为恋人也有七个月还多。我不敢说对你有多了解,但多少也知道一些。”乐无异拔直了腰杆,把二人视线端平——夏末的晦暗雨天里,他目光清亮,像是烧着两簇火。语气虽然平静,却因为从容而格外充满了压迫感,让夏夷则虽然觉得话题转换得匪夷所思,却还是耐心听着这般漫长的铺垫,“你叫李焱,但私下更喜欢别人称呼你夏夷则或夏先生,关系足够亲密的话,就可以直呼其名——我很开心。你手机里没有游戏,对电子产品兴趣也不大,勉强会刷机重装系统,更难的不行。家里书架上有很多不明觉厉的书,还有三排旅行杂志——顺便说,杂志里那位名叫逸清的专栏作者我也很喜欢。不擅长吃甜,但吃辣很厉害,鱼虾水产从来不碰。有轻度低血压,早上起床有点困难——实话实说,别瞪我。你的老师清和教授和我的老师是同事,家里养了一条快赶上藏獒大的雪橇犬,最喜欢吃炭火吊出来的排骨。因为帮它偷开小灶太多次,被清和老师嘲笑我们真是一群酒肉朋友。”

    “我想我会更了解你,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更了解彼此。我叫乐无异,本地人,古剑大学机械专业毕业,师从谢衣教授。我是家中长子,家父乐绍成或许你也有所耳闻。天性自由散漫惯了,父母从未动过让我继承家业的念头,更何况……我也并非他们亲生,尽管他们的顾虑似乎并不在此。”

    夏夷则蓦然抬头看向乐无异。后者语气依旧轻快,仿佛只是在说着早就风轻云淡的往事。

    “我并没有见过自己的生身父母……那句富贵绵长是我养母的家乡话,我其实从没机会听生母对我说过,”乐无异从衣襟里扯出半幅玉璧,铜钱大小,墨绿通透,上面刻着的一圈奇怪字符让他无端想起那段白玉柱,“但她却始终在保佑我顺遂平安吧,这样的好运气,我也想分给你。”

    雨渐渐停了,楼上开始有凌乱嘈杂的说话声,一直吵闹到楼道上。一群人脚步沉重,有进有退,听起来像是在搬动一架立式钢琴。玻璃窗被震得微微晃动,浅金色的光束里,水汽氤氲出虹色的晕圈,细小的灰尘在其中无规律地跳着舞。

    “我觉得足够亲密的关系,就意味着我们可以为对方分担一些事情,好也罢,坏也罢——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?你把自己憋到内伤,我就算心存感激,当然也不会觉得好过。”

    “好啦……你说抱歉,可你何错之有?要真说有什么错,大概可以说——有一道门,我一直想打开,可是却无从下手。今天终于有人肯送来钥匙,虽然晚了点,但总要比不来要好。”

    “感谢你让我确定了一件事,我的确一直在二垒以外徘徊。那么夷则,怎么样,现在我们可以更进一步吗?”

    夏夷则不知该如何回答,便垂下目光,不自觉掀了掀嘴角,才想抿回去就已经被乐无异发现:“不要去试图保持什么完美记录了,这让我压力很大的。”

    “也该怪我,最近两个月以来都在摸鱼搞副业,没发现你这家伙到底有多不对劲。”乐无异突然把话题一转,起身拿了放在一边的笔记本电脑,噼里啪啦敲了几下解开锁,原地打了个转把屏幕翻给夏夷则看。

    这次轮到夏夷则傻眼了。

    他算不上内行,也能看得懂那是一副室内装修布局的简图,缩放间可以看出完成度已经相当高。说这是乐无异练手画着玩的他肯定不信。

    “你这是在……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找、下、家。”乐无异回答得一本正经。

    “子非鱼的店面太小,加上房子本身也老旧,只能勉强做点规定动作,完全施展不开。”乐无异伸了个懒腰,“就算不拆迁,我也打算到期之后就不再续租了,可是这一行我还没干够,就抽空去找了一下有没有更可心的。好在运气不错,两个月前刚巧被我找到了,大小合适,地段我也满意。人逢喜事精神爽啊,觉得画起图来也如有神助。”

    “位置靠近静水路和红叶路的十字路口,离你家只有两个红绿灯的路程。所以如果我最近无家可归了,夏先生愿意暂时收留我吗?”

    夏夷则下意识点了点头,滞后一秒才明白过来乐无异的意思: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是的,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打劫。”乐无异抱臂微笑,气定神闲。他拿起夏夷则没有动的叉子和折叠在一边的水果刀,把蛋白分成了片片小块,蛋黄已经凝固翻沙,颜色金红,带着柔和的珠光。

    “本来我以为可以一直瞒到那边差不多敲定为止,奈何事出突然,我都打算提前招了,不成想还有这么长的隐藏剧情。”

    乐无异戳起中间的蛋黄,举到夏夷则嘴边:“平白浪费这么多脑细胞。”

    撒了细盐的蛋黄闻起来太诱人,对面的人姿势又太坚定。夏公子被软硬兼施地诓着咬了一口,还没来得及吞下去就听到乐无异大惊小怪地说:“天呐我没看错吧你都瘦出酒涡来了,好看是挺好看的不过……还是快点长回来吧。”

    夏夷则没法说话,只能用眼神表示无声抗议,又被乐无异瞪了回来,无奈地在后者的监督下吃完了已经冷了半边的煎蛋。

    “终究不应该,手伤还没好,就连累你搬了那么多东西。”夏夷则咽下最后一口食物,犹豫着开口。

    这简直是不自己找点罪名背着就不舒服。

    “你真是四体不勤五行缺爱,”乐无异懒得再解释,直接站起身来,画风粗犷地把白领精英圈进怀里,口气恨铁不成钢得像是教训偷鱼吃的肉包,“就这点东西算什么,我黑科技有一个加强排呢。”


嗯我觉得对于乐乐来讲他的二垒标准应该跟我们不大一样=0=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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