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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乐夏]子非鱼13

古二周年生快!Happy new year !(什么鬼。) 


   “……比例当然还要细谈,你先发一个大概的框架过去,注意一下措辞。用工作组的邮箱不要用你自己的,密码是LY加我的工号。不记得了?自己去桌子上抄。”

    “然后今天所有资料重新打个包发一份给我,别直接抄送。辛苦,先挂了。”

    夏夷则挂了电话,正看到乐无异站在店门口踮脚等他,“说吧今天让我来,是要玩什么花样?”

    乐无异回身走到冰箱边,端出来一只乳白色覆顶的塑料盘子,“认识的朋友开了家西饼店,我去玩票做了个蛋糕。现在手生了,做不来太大的。反正天这么热,再雪藏着也是坏了,不如我们直接消灭掉。既然不知道你生日是哪天,就当给你过生日了。”

    乐无异左边袖子遮住一半胳膊,袖口下面的青紫色清晰可见。刚才他举盘子的时候,左手还在克制不住地抖着。虽然乐无异什么都没说,夏夷则觉得肯定还是疼着的。

    “你倒是会猜,隔了几天,大差不差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早了还是晚了。”

    夏夷则没有接他的话,他从乐无异手里接过来蛋糕放在桌子上,“何必弄这么复杂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“主要是怕裱糊了花,被你笑话。”说着乐无异把蛋糕外面半透明的玻璃纸拆掉。他蛋糕做得的确不大,外面是一层素净的白奶油,顶上细细地裱出蓝色的气泡图案,薄脆的一层糖霜亮晶晶的。还用巧克力做了一个不到手指高的机器猫站在上面,蓝蓝白白,一只手插在大口袋里,笑得一脸呆萌。

    “有没有大小眼。”乐无异把盘子转了转,让多啦A梦的脸对着夏夷则。

    “没有,挺精神的。”

    乐无异出了一口气,“怕你太忙了,没空过来。”

    夏夷则笑了:“那你有没有搞朵雏菊占卜一下,我来还是不来。”

    “当然有啊。”乐无异抬头看着夏夷则,“你看我就这样……”

    他坐到蛋糕前,对着举起圆手掌的机器猫,摊开左手,“夷则来。”接着又比成一个剪刀,“夷则不来。”

    “夷则来。”

    “夷则不来。”

    乐无异旁若无人地跟巧克力机器猫玩着剪刀石头布,患得患失的表情模仿得跟肥皂剧女主一样,看得夏夷则忍不住笑着推他。

    “无聊不,你。”

    乐无异坐回到对面,不知道从哪掏出来根小蜡烛,插到机器猫的前面。他清清嗓子开口,“那我唱生日歌了。”

    “唱吧。”

    “七月份的尾巴,你是狮子座;八月份的前奏,你是狮子座……”

    夏夷则挑了挑眉毛。

    “如果我有仙女棒,变大变小变漂亮……”

    乐无异从善如流地换了首歌。

    蜡烛烧得越来越短,巧克力的多啦A梦被烤得微微熔化,眼眶里好像含着眼泪一样,就要掉下来了。

    “好了不唱了……生日快乐。”乐无异把蛋糕推到夏夷则面前,对方很配合地闭上眼睛,许了个愿,吹了蜡烛接过来他递上的叉子。

    夏夷则不怎么吃甜食,乐无异也知道,就把海绵蛋糕切成了薄薄的分层,里面夹满了黑樱桃和酸奶油,味道倒也还算清爽。他嫌麻烦就干脆让乐无异不要切开,现在两个人拿着叉子剜了半天,把好好的一个蛋糕挖得像个斗兽场遗址。

    “这只是甜食,吃不饱,总要吃点咸的垫垫胃。我煮个面给你吃吧。”

    夏夷则略微皱了皱眉头,“不用了又不是真过生日,再说你手还伤着,不方便。”

    “不会,面是现成的。”说着乐无异已经起身,“正好今天收拾东西,翻出来两只煨汤的小砂锅,还有些山菇和野菜,下个砂锅素面来吃好了。”

    夏夷则盯着乐无异忙碌的背影,突然有点走神。

    

    他记得小时候,每年都有那么一天,几乎都是刚刚好赶在生日的前后,大清早母亲把他喊起来,领着他出门,去离家不远的菜市场。夏红珊永远算不明白该给多少钱,他在一边困顿地揉着眼睛,抢在小贩前面报出那个数字。

    这是您儿子么,瞧这机灵的。

    夏红珊总是慌忙地揽过他的肩头,不是的,是弟弟。

    回到家他趴到床上补觉,没过多一会再被夏红珊拎起来,塞给他一碗看不太出来成分的面。这不是过生日,别许愿,快吃吧。

    夏红珊在做饭上没什么天赋。她总是托着下巴看着小口吃面的夏夷则,喃喃自语说,生日留到去你父亲那过。

    每个人的生日要是细分起来,基本都是不同的两天。但只有母亲肯费心思去给他计算那个每年都不一样的日子,再把那个万年不变的日子留给他没见过几次的父亲。期盼又惴惴不安的,像是讨好一般。

    最开始夏夷则是讨厌李圣元的。有时候李圣元来看他们,他当面扔掉送给他的小汽车,撕坏精装童话书的硬壳,在他昂贵的西装上画满凌乱的涂鸦。李圣元没有阻止他,反倒是夏红珊蹲下来,看着他的眼睛说,焱儿不能这样,这是你爸爸。来,给我。

    夏夷则摊开手心,交出攥得发潮的小半截粉笔。

    乖。

    没人认同他,也没人肯和他站在一边。他一个人去对抗整个世界。孤立无援,左支右绌。

    每一年的生日,夏红珊都会认真地打扮好他,从窗户中看他走到巷子口,坐进李圣元派过来的轿车里。年复一年,夏夷则对那个深门大院里面的居家摆设都记不太清,只知道车子这一路要拐多少个路口,过多少个红绿灯。那是他眼巴巴地一个个数过去的,自己有多怕到来,就有多想离开。

    李圣元没有刻意隐瞒夏夷则是他儿子这件事,却也没有着意宣扬。他对外只说自己有美满的婚姻,贤淑的妻子,和三个成器的儿子。如果有人再深问下去,他就四两拨千斤,顾左右而言他,扑朔迷离的态度吊足了胃口。媒体食髓知味,每次都要来这么一出。他不是达官政要,对他的家庭,除了用来博一点噱头,并没有人真的那么关心。夏夷则就像在风暴的中心一样,安静而不显眼地倔强生长着。

    他没有去外地念书,更没有出国,而是执意选择留在母亲身旁。李圣元的生意越做越大,有时候他路过街边的报摊时都能在杂志封面上看到他的脸,意气风发,不可一世。夏红珊不愿意让他来看自己,他就跟别人一样住校。有个室友是夏红珊的同乡,夏夷则每年都要拜托他从老家带来点土产,五颜六色的蜜饯,雪白柔韧的福饼,还有用竹篾编成的蝈蝈和兔子,夏红珊把两只小玩具托在手上的时候笑了半天,揽过他的头说,焱儿你看,这只虫子比小兔儿还大呢。

    夏红珊也老了,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开始有细小的皱纹,唱着歌的时候也偶尔会突然忘词。她一个人租了一间小到不行的单身公寓,在家里种上了各种叫不出名来的植物,一年四季都有花不知疲倦地开着。墙面上被她画满了水彩画,变成一幅幅各自迥异又连绵不绝的风景。

    那些都是李圣元允诺过,却最终没有带她去的地方。

    夏红珊去世的时候,夏夷则还在上着班。她不爱出门,喜欢网购,有人按照她包裹上的地址,伪装成快递员,用一根细打包带勒死了她。很荒谬,却真实发生了。夏红珊平时与其他人几乎没有来往,警方初步推断嫌疑犯可能有精神问题。夏夷则赶到现场的时候,有人拦住了他,对不起,请问你和被害人是什么关系。

    她是我的……姐姐。

    他被带回派出所问询。傍晚的时候手机响了,他接起来,是自己小时候的朋友赵杉,在电视台工作。

    电话里沉默了很久,他才听到对面说,夷则,对不起,红珊阿姨她……

    夏夷则说,没事。帮我把马赛克打厚一点,谢谢。

    他挂断电话,对警官说抱歉,我们刚刚进行到哪了,继续吧。

    做完笔录已经是深夜,夏夷则推门出来,走廊里穿堂而过的凉风吹得他一哆嗦。手机在大衣口袋里震了起来,他掏出来瞄了一眼来电显示,犹豫了一下,还是接了。

    我才看到电视,对不起。

    夏夷则背靠着墙,无声地冷笑出来。

    今天是怎么了,都来跟自己说对不起。

    扯了二十多年,愿打愿挨的一笔烂账,说得上谁辜负了谁,谁对不起谁。

    他出声打破了沉默,我还在派出所,尸检报告还要等两天出来,然后才能火化入殓。帮她置办一块墓地吧,我没那么多钱。

    他出门开车上路,恍惚觉得方向应该是向着家里的,却懵懂着不太知道究竟该往哪走。街上放着一首老歌,他过去也常常听母亲唱着,“我忘记了我是萤火虫,爱上了大红灯笼……”

    飞蛾扑火一样的爱情,一往无前,横冲直撞,笨拙而辛苦。

    但却似乎并没有后悔过。

    夏夷则缓缓把车停在马路边,把脸埋进干燥微凉的掌心里。心里痛得没知觉了,却仍旧没有掉一滴眼泪。

    夏红珊总是欢快地笑,淋漓地哭,她把爱恨分得太过清楚,情绪就仿佛墨水落上纸面,晕染的脉络清晰分明。而自己,却好像从来就没有随心所欲地活过。

    大概就是从那之后,生日再也没有吃过面吧。

    “不合你胃口么?”乐无异看着夏夷则心不在焉的表情,紧张地开口。

    夏夷则把思路拉回来,勉强笑笑:“怎么会。再说我还没吃呢,别乱紧张。”

    “哦,差点忘了,先别吃。”乐无异从自己的砂锅里轻轻挑起来一两根面,面条带着蒸汽和水光,颤巍巍落进夏夷则锅里。他小声说了一句话,夏夷则没太听明白。

    “这是我妈妈家乡的土话。翻译过来,就是富贵绵长。”乐无异盯着夏夷则的眼睛,“你刚才许的愿是你自己的,这是我的。”

    夏夷则笑了:“谢谢,承你吉言。”

  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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